十二月的杭城,天气异常阴冷。虽未落雪,然寒风刺骨,冻得人直打哆嗦。天色渐暗,记者终于如约赶到西泠印社拍卖公司(以下简称“西泠拍卖”)总部——位于清吟街上的王文韶大学士故居。

门口,正停着一辆卡车,一幅幅已经装好了镜框的画作正被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抬上卡车,准备运往本次秋拍的预展场地:世贸展览中心。而在那,预展的布展工作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了。此时,西泠拍卖总经理陆镜清正端坐厅堂之内,仔细核对着所有的拍卖标的信息。

见记者到来,陆镜清随即放下手中的材料,起身招呼我入座,并以略带浙江口音的普通话与我稍稍寒暄了几句,态度儒雅而温和。从陆镜清的脸上,记者看不到一丝大拍将至的压力,只是显得有些疲惫。对艺术品拍卖行业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拍卖之前的这段时间往往是最忙的,何止加班加点,时常连正常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大约在五年前的这个时候,西泠拍卖乔迁新址,正式进驻晚晴大学士王文韶故居。其后,隆重举办了公司成立五周年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拍卖会,并最终以6.04亿元的总成交额、逾九成的成交率圆满收槌。如今,在总经理陆镜清的掌舵下,西泠拍卖已经成为国内南方拍卖市场规模最大、最具影响力的拍卖公司,且已有与北方一线拍卖公司分庭抗礼之势。而在此次采访过程中,陆镜清也向记者表示,能够与北方拍卖市场保持平衡以促使艺术品市场更加健康、有序发展是他从事拍卖以来始终坚持的信念。

从拍场常客到拍行老总

用陆镜清的话说,他既是中国第一代涉足古玩艺术品收藏领域的人,也是国内最早一批进入资本市场并在股市中沉浮的“老股民”。据陆镜清介绍,早在1979年改革开放伊始,他便开始收藏书画、古玩等,当时国内还尚未形成“艺术品市场”,上世纪90年代以后,国内艺术品拍卖市场逐渐形成,每年的春拍、秋拍,他都会去各个拍场转转,买些喜欢的作品,结交些圈内的朋友。“那个时候,国内大大小小的拍卖公司,只要有举办拍卖会,我基本都会去参加。那时,拿二三十万元,就能在拍场上买到一批名家精品。”陆镜清说。

2004年,在“天下第一名社”西泠印社创立一百年之际,作为西泠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西泠拍卖应运而生,陆镜清应邀担任西泠拍卖总经理。如今,转眼已是十年。这十年中,西泠拍卖累计举办了19场大拍(春、秋拍),成交总额逾100亿元,更是先后推出了11个具有全国首创意义的创新专场,包括历代名砚、当代玉雕、明清竹雕、明清毛笔、庭院石雕、御窑金砖、名家漫画、名人手稿等专场,通过对艺术门类的细致梳理,使得这些原本在艺术品市场上未被重视的小门类成为了收藏热点,有效地推动了这些板块的市场发展,同时也间接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

回顾西泠拍卖十年发展历程,陆镜清表示,在这十年发展中,西泠拍卖始终坚守着公司创立时提出的“真乃居先,诚为业本”的宗旨,以“诚信、创新、坚持”为经营方针;始终以中国书画为核心,同时不断挖掘新的艺术门类和收藏方向,在收藏理念上倡导“艺术融入生活”,将艺术品收藏培养为一种生活方式。陆镜清说,从做拍卖以来,他从不与同行进行比较,也不急于迅速扩张规模以片面的追求成交额,而是不断提升品牌价值,同时把每一个收藏门类做精、做深、做细,深挖艺术品的历史和人文内涵。“当品牌价值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的传播效应就会呈几何级数式的增长。事实上,近年来,西泠拍卖几乎每年都会有近400位新买家进场参拍,买家群体的年龄范围也从原先的30多岁至60多岁逐渐延伸为20多岁至80岁左右。另一方面,有越来越多的藏家愿意主动送拍藏品,而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此前从未在市场上露过面的‘生货’。我认为,对于艺术品市场来说,最根本的问题,不是蛋糕该如何切割,而是蛋糕该如何做大。”

拍卖十年庆典强化优势门类

时间,不仅丰富了陆镜清的收藏、经营理念,也练就了他对艺术品市场的敏锐洞察力。如今,西泠拍卖即将迎来公司创立以来最为重要也是最为隆重的一场拍卖会:西泠十周年庆典秋拍。据了解,本场拍卖会为西泠拍卖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拍卖会,共推出了38个专场,涵盖了古代书画、近现代书画、当代书画、印石文玩、青铜礼器、油画雕塑、当代水墨、古籍善本、名人手稿、漫画连环画、当代玉雕、庭院石雕、园艺盆景、陈年名酒、历代钱币等多个收藏板块。在延续并进一步强化了西泠拍卖优势门类的基础上,又推出了第12个具有全国首创意义的创新专场:中国首届青铜礼器专场,以及数个公司成立以来的首届专场,如西泠首届瓷器专场、西泠首届园艺盆景专场等。此外,还呈献了多个私人收藏专场,包括静风堂藏红色题材书画专场、耕莘堂藏中国书画专场、闲居堂藏中国书画专场、松骏斋藏大风堂书画专场、俞子才藏中国书画暨其作品专场等。而在现当代艺术板块,也从原来的一个专场增加为三个专场,并给予了当代水墨板块充分的重视。

在中国首届青铜礼器专场中,共收录了16件从商代晚期至西汉时期的青铜重器,皆传承有序,来源可靠,从规模到品质,堪称顶级。其中,既有来自卢芹斋旧藏的西周晚期·青铜妊小簋(赛克勒递藏)、商晚期·青铜兽面纹斝(菲利普斯递藏),也有来自陈介祺旧藏的西周厉王·噩侯驭方鼎(敬修堂递藏),还有早年自美国购回的商末周初龙纹盂、周庆基旧藏兽面纹卣等。礼器是王室贵族在举行祭祀、宴飨、征伐等礼仪活动中使用的器物,用以表明所有者的身份、等级与权力。商周两代,礼器成为“礼治”的象征,用以调节王权内部的秩序,从而维护社会稳定。因此,青铜礼器可谓收藏家心目中等级最高之物。陆镜清向记者表示,此次西泠十周年拍卖,倾力推出中国首届青铜礼器专场,希望通过这场拍卖,能够唤起更多人对青铜文化的重视,进而推动国内金石学研究及青铜器收藏市场的健康发展。

在古籍善本方面,两部中土久佚的宋代典籍孤品:现存最大规模的宋版经王“北宋浙刊单经本《妙法莲华经入注》”和现存最早的、唯一的宋代连环画拓本“宋拓连环画《华严经入法界品善财参问变相经》”首次渡海归来,亮相西泠十周年拍卖庆典。作为宋代高度文明的实证,宋版书自明朝中叶以来,备受推崇,藏书家地位之高低,往往由收藏宋版之多寡来衡量。时至今日,藏于民间的宋版典籍已稀如星凤,其珍贵的文物价值、文献价值,以及字里行间流淌着的古香古色,无不令人心驰神往。

古代书画历来是西泠拍卖的重点,也是西泠拍卖的优势和强项。在采访过程中,陆镜清随即向记者展示了此次西泠十周年庆典秋拍的古代书画图录。相较于往届拍卖的古代书画图录,此本图录之厚重为历届之最。陆镜清向记者介绍说,本次古代书画专场,无论是在拍品数量还是拍品品质方面,均为历届之最。据了解,本次古代书画专场收录了八大山人晚年力作《虬枝苍鹰图》,王铎大尺幅行书自作五言诗,沈周手卷《溪山深秀图》,仇英《白描人物卷》,文徵明弟子钱榖《钟馗移家》,“扬州八怪”罗聘《竹林礼佛图》等明清各流派、诸大家之精品,精彩纷呈。尤为值得关注的是罗振玉题签、宁波范氏旧藏的《明贤忠烈尺牍集册》,所涉史可法、左光斗、杨慎、熊廷弼、夏言、祁彪佳、黄尊素等四十余位明代忠勇节义之士,从书法艺术上看,无不属于帖学范畴,可谓书品如人品。此外,中国明清泥金扇片专场集文征明、祝允明、陈洪绶、陈继儒、张瑞图、蓝瑛、冒襄、石谿、王翬等诸家书法及山水二十帧,贵为难得。

拥有近20栋古建筑收藏的“艺术爱好者”

在拍卖人的身份之外,陆镜清始终谦虚的称自己只是“艺术品收藏爱好者”。而正是这样一位“收藏爱好者”,在二十余年的时间里,陆陆续续收藏、保护了近20栋明清古建筑。陆镜清告诉记者,他计划从明年开始用十年时间,陆续恢复这些从徽州地区和东阳地区收藏来的老宅。尽管工程浩大,但陆镜清显然乐在其中。“我会根据这些古建筑的原貌逐一进行修缮、恢复,并根据自己的喜好,在一些细节和建筑的整体布局上加以设计。我想今后这将会是我晚年生活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收藏、展示艺术品的地方。我希望能把它打造成为类似于‘民居博物馆聚落’这样一个概念,完美地展现‘艺术融入生活’的状态。”陆镜清说。

从艺术品市场的纷呈百态到实现理性回归,可以说陆镜清与中国艺术品市场同时起步,亲历了中国艺术品市场从无到有、从有到大的发展变化。从倡导“艺术融入生活”的收藏理念,到最终完美地实现“天人合一”的生活状态,这是陆镜清未来在艺术品拍卖之外的又一个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