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0日,路阳在网易“有态度人物盛典”上捧走“最有态度导演”时,面对主持人何炅的提问,只回答了四句极短的话。说到《绣春刀》之后再拍新片,路阳言简意赅,“对,这次钱应该会比以前好找一些。”

今年8月7日上映的《绣春刀》被视为暑期档电影市场上的一匹黑马。在影坛上名不见经传的路阳,以这部现实主义的浪漫武侠片赢得广泛口碑,最终获得8880万票房。但在票房动辄过亿的中国电影市场上,《绣春刀》收获的赞誉和实际票房却颇令人惋惜——与该片相邻档期的《白发魔女传之明月天国》,即使在豆瓣上只有3.8的低分,却也创造出3.9亿票房。

但对路阳来说,《绣春刀》的成绩已经令他满意。在这部商业片获得关注之前,路阳走的是学院派通常会走的“电影节导演”之路。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后,路阳拍摄的处女作是一部极具人文情怀的《盲人电影院》,该片斩获了韩国釜山国际电影节新浪潮单元KNN奖。2012年,路阳在第二部电影《房车奇遇》里转变风格,以公路电影的形式嬉笑怒骂,并入围韩国釜山国际电影节亚洲之窗单元。

这样一位导演筹拍《绣春刀》时,难度可想而知。完成《绣春刀》剧本后,路阳光是找投资就花了两年半时间,漫长等待中,他甚至“把每一场戏怎么拍、所有的镜头都分好了”。待资金到位时,剧组的拍摄可谓疯狂,为节省经费,不得不每天拍四五十个镜头,最多的一天拍了上百个镜头,工作量是其他剧组的五至十倍。

在《绣春刀》里,多少能看到《新龙门客栈》和《一代宗师》浪漫主义武侠片的影子,这也是导演路阳最喜欢的两部武侠电影。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路阳坦言,因为资金受限,《绣春刀》存有遗憾。据路阳的合作人张宁对媒体透露,《绣春刀》赢得口碑之后,已经有业界航母级的公司找到他们,希望以上亿资金收购他和路阳的“东星影业”。但两人一同拒绝了,他们不愿受限于人,只想拍自己喜欢的电影。

故事要讲给大家听

第一财经日报:《绣春刀》筹备期漫长,但拍摄周期却只有67天,拍摄过程中还受到资金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在你自己看来,这部电影的完成度是多少?

路阳:光看拍摄时间可能只有67天,但是整部电影,从剧本开始到后期的制作完成,总共有四年的时间跨度。这四年我都没有在浪费时间,整个过程我都会去享受它,包括中间的苦难或是不易,现在想来都是收获。《绣春刀》最终版只有107分钟。剪完的时候我最后看了一遍,觉得那就是应该拿给观众看的版本。这个故事是要讲给大家听的,而不是我自己留在房间里自娱自乐的。

日报:你之前的电影《盲人电影院》、《房车奇遇》,跟《绣春刀》是完全不同的题材与风格。如果说你之前属于“电影节导演”的阶段,《绣春刀》则是你进入商业电影院线的尝试。这两者之间对你自己来说有不同吗?

路阳:其实并没有,对我而言,真正的差别只在于预算的高低。我不会去分辨我是在拍一部商业片还是文艺片,是拍一部电影节的电影还是商业院线的电影。我只是在全力做好我喜欢的故事。观众最终看到的是一个故事,他们只会评判这个故事是不是好看,是不是那么打动他们,至于说类型也好、元素也好,只是一种讲故事的手段。

也永远不要去猜观众想看到什么,因为你猜不到的。我拍电影的前提其实只有一点,就是要确认这个东西首先会打动我,然后才去拍、去完成它。

日报:目前你正筹备拍摄《绣春刀》前传,据说投资会过亿?

路阳:我们肯定希望预算比之前要高,但目的不是为了单纯地增加预算,而是希望有更好的条件去呈现我们想要讲的那个故事。最后的投资数额会有多少,我现在也不清楚,一定要等剧本出来以后才能确定。我们也不是为了无限地去花钱或者说增加预算,肯定要在一个合理范围内,我们肯定要给资本一个交代,不会无上限地去增加。

希望电影资本全方位流动

日报:你曾说,“中国电影可能正在经历它最诡异的时代。一面是热钱滚滚,另一面是钱的流向令人沮丧。”为什么用了“沮丧”这个说法?

路阳:我是想说,对于电影创作者和从业人员来说,中国电影面临的处境还不是那么宽松吧。中国电影市场其实还是相对保守的,在某一个季度或者年份中,你不太容易看到大量的新演员或者新导演出现,它可能会逐渐地、一点一点地出现,但不足以提供给一个市场正常的新陈代谢的节奏。

电影市场应该是百花齐放的,给观众更多的选择。这种选择除了对成熟电影的制作的需求之外,其实观众也会需要一些新鲜的东西。我希望资本的流向是全方位的,不只是局限在导演这个角度。

日报:你怎么看资本在电影产业中的力量?你认为电影的核心应该是什么,剧本、资本、制片还是演员?

路阳:资本肯定是有力量的,但我又不希望看到资本对创作产生过大的影响,这种影响应该取得某种平衡,双方都能够满意,大家合力去完成一部好电影。

无论是剧本、明星演员、创作团队还是资本,都是电影最核心的生产资料,是缺一不可的。但是如何去造就一部电影的独特性,还是在于创作它的人,他们这群人决定了给观众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讲故事的手段其实不光是局限在导演本身,包括演员如何去表演,摄影师、美术等的配合,都会改变一个电影的走向,这些综合起来,决定了最终会给观众一个什么样的电影。

我会在一部电影制作和生产的过程中,从头至尾全程参与,因为每一步都很有趣。电影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你很难把它剥离开去区分重要与次要。

追随《绣春刀》的脉络

日报:卡梅隆正在筹拍的《铳梦》,是你最喜欢的日本科幻动漫之一。《铳梦》里包含着机器人、末世与热血,也可以说在探讨人生。对你来说,电影的意义,是否就是投射现实的人生?通常什么样的故事会打动你?

路阳:我知道卡梅隆在准备这部电影,这也是我最想拍的电影。但我这个理想可能就只是一个理想。电影一定会含有你对人生的感悟和体验,会有某种经验。这种经验可以是真实的,也可以说是经过你的大脑思考之后的一种变化,但都会投射出你希望的一种状态。

我喜欢平常人的小故事,不一定是奋斗,就是有一些生活中很琐碎的细节,有意思的、值得回味的。

日报:在《绣春刀》里,丁修和靳一川的故事像是埋下了伏笔,前传会以他们为主线吗?有了《绣春刀》的口碑,你再创作会有压力吗?

路阳:现在还不便透露,剧本还没写出来之前,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故事。他们俩之间是有很多可以去讲的故事,但是创作这件事很微妙,你要讲多少,怎么讲,或者什么时候讲,不是我现在能够确定的事情。故事是有生命力的,有的时候需要你去把握它本身的一个脉络,去追随它。

《绣春刀》已经过去了,它曾经很重要,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做的这个电影,所以就不考虑以前了,只尽全力做现在的电影。《绣春刀》还是有一些遗憾,因为各种条件的限制,有些你想拍出来的东西无法实现,下一次希望好一点,能够把心里面的想法最大程度地呈现出来。